一位精神科医生如何看待谈话疗法

2024年5月13日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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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被问到为什么选择精神病学作为自己的专业时，我会回答“因为我们拥有最好的药物。”从抗抑郁药（总是丙酸哌嗪）、苯二氮䓬类药物可以神奇地抵挡恐惧、开注意力缺陷或多动症药刺激学生、用天然锂治疗躁郁症，到氯硝西泮减少幻听，随便你说什么症状，我们都有对应药物。我读过很多关于抗精神病药物作用机制的教材，并建立了一个按副作用、效力和代谢方式进行分类的药物框架。因为谈论精神药理学让我非常兴奋，所以我精心准备各种讲座，讲给医学生和客座教授们听。

我对心理治疗、心理动力学没有多少兴趣。别误会，我非常注重建立治疗联盟，但对我来说，那只是一种手段。我学过一些激发动机的面谈技巧和认知行为谈话要点，它们没有什么副作用。但从业第二年，我见到一位主治医生在与患者的短暂交流中展示了心理动力学面谈技巧，我才开始思考真正理解患者和帮助患者理解自己意味着什么。我开始知道药物治疗与言语疗愈的区别。

我在急诊科值班时遇到的一个病例，很好地说明了这种区别。AJ是一个27岁的黑人女性，她与一位男性交往了六个月，没有孩子，与她的双胞胎姐姐住在一间公寓里，她在一家验光机构前台当接待员维持生计。她有伴有幻觉特征的重度抑郁症病史，前天刚从我们心理科住院病房出院，入院十二天。实际上，她在过去一个月里有两次临近的住院记录，住院时间达到了二十三天。在那段时间里，她接受了一剂300毫克的长效阿立哌唑注射，下一剂预计在几周后注射。在我值班的那天晚上，她在双胞胎姐姐的陪同下，自愿来到精神科急诊，因“在家中出现幻觉，焦虑加重”而进行了咨询。

我对这位患者并不熟悉，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深入查看她的病历。鉴于她最近才打的长效注射剂，我不担心她对药物有依赖性。我的思维过程是线性和目标导向的。我的鉴别诊断顺序是从由物质滥用引起的精神病、到疗程难以控制的精神病，再到由失控的焦虑引起的精神病。但我没有很快给她做出诊断，而是坐下来问她，是否可以回顾出院后二十四小时里都发生了什么。

AJ告诉我，她爸爸从医院接她回家，在车上，他们几乎没有交谈。当她到家时，她妈妈正忙着打电话，没有打招呼，她的双胞胎姐姐在外面办事。在医院时，由于新冠病毒管控，她无法与家人接触，所以这是她两周来第一次见到他们的面孔。我指出，两周没见的家人，似乎对她回来并不兴奋，她感到失望是很自然的。我们探讨了这些想法以及它们引发的情感，我让她想象理想的欢迎场景。她想象一个大家庭在等待她，姐姐在门口迎接她，她感受到被支持，感觉大家都在一起。

她告诉我那天接下来发生的事。到家几个小时后，她感到头晕，担心自己会晕倒，所以开始踱步。生物脑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是抗精神病药物引起的不安吗？阿立哌唑是会有这种副作用，而焦虑踱步可以描述为不安的躁动。如果是这样，开普萘洛尔10毫克，每天两次，并要求她进行门诊随访。但也许这里有比细胞生物信号更深层次的东西。我问她，对她来说，感到焦虑是否比对家人的失望更容易。她同意了我的解释，我能感觉到她口罩下自我肯定的微笑。

她告诉我，在家踱步几个小时后，她自己打了急救电话，被送到另一家医院，她在等候室等了两个小时。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的焦虑减轻了，所以她觉得可以不被察觉地回家。我们简要讨论了她认为等候室可以提供给她的但在家里缺少的东西。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以前她曾被医生和护士照顾过，因此她把医院与给她带来平静的地方联系在了一起。

我们没有进一步展开对话。她说感觉好多了，很感谢我。她说以前没有人像我这样花时间和她交谈过。我给了她我们诊所的电话号码和几个社区护理的联系方式。在急诊室里，她吃了点东西、小睡了一会儿，然后给她的姐姐打电话，姐姐同意接她回家，并帮助她进行门诊随访。在我们初次见面八个月后，我给AJ打了电话，自那次以来，她就再没有回过医院。从她第一次住院以来，这是她最长一次没有有进行住院心理治疗。

我不确定自己的职业生涯将会走向何方，但我想磨练所掌握的每一种工具，以便未来能最大化地帮助自己和患者。我意识到，经过多年的医学院和自然学科学习，我起初偏好生物学方法，但当我离理论越远，却越靠近真实的患者，

我看到无形的因素在起作用。我的临床实践开始更多地融合医学和动力性思维，它们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双螺旋。我成长得越多，这些螺旋就拧得越紧，我能捕捉到当它们融为一体时的瞬间。

来源：https://tapmagazine.org/all-articles/from-biological-to-balanced

编译：南风